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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旭:李白之死

时间:2023-08-16 16:21: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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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李白之死,不是死于酒,不是死于病,更不是死于诗,而是死于那个时代,死于大唐王朝那套封建体制。

  李白之死,开始于他被罢官赶出翰林院、逐出京城的那一天,那时是心死,十年后死去的,则是连同那被诗酒病掏空的躯体。

  哀莫大于心死。李白被罢官,大病一场,几乎死去,那是他几十年功名奋斗的彻底失败。是谁是什么让李白落得如此境地?唐玄宗、杨玉环、高力士等身处封建朝廷权力最高层的一批力量,压弯了一个文人的腰。李白作为一个待招翰林,皇帝只是将他当做一个佐乐用的文学侍从,这位侍从不受大权在握的杨贵妃的待见,高力士等人又多加谗言,整个宫廷犹如一个对于个性文人的绞杀场,让一个拥有“大鹏一日同风起,扶摇直上九万里”这一远大志向的商人后代,无法在那个复杂权力场中立足。李白出于文人的最后一丝尊严,提出辞职,被皇帝老儿“赐金放还”,就像一个垂钓老手,钓到一条不中意的棘手鱼类,重新放还小河沟中,还给它一个自在。但对于一个抱有大鹏之志、大海之向的特质鱼类来说,却无疑是一种远大前程的幻灭。

  那一年,是大唐天宝三年(公元744年),李白44岁,正是一个七尺男儿追求大好前途的年龄。茫荡江湖,凶险官场,李白又回到了20年前的原点。

  李白遭此厄运,内因上亦不无与其自身恃才傲物、桀骜不驯、纵酒狂歌的天性有关,倘若李白能有好友高适的一点点理性与收敛,李白一生的命运也不至于如此坎坷。奔放有余,收敛不足。自己跳进了为自己挖出的坑。可他仍是一生不停地挖呀挖。天性如此,舍我其谁!“三百六十日,日日醉如泥。”其实,一个盛世大唐,人才济济,何少你一个李白!

  皇帝不用你,天下谁还敢再用你!

  现实的道路被彻底堵死,李白便转向虚无缥缈的仙界去寻求精神的出路,做了一名“人在曹营心在汉”的道士,表面上沉迷于名山大水之间,逃避世俗的冷眼,骨子里仍心在高台。

  人过五十之年,一个偶然却又是必然的机会,李白收到在宣州做官的从弟李昭的邀请,从中原遁入江南,在以宣州为中心的江南一带生活了约十年时光,出于山水,入于席宴,呼朋唤友,诗酒当歌。不曾想,这十年竟是他生命的最后十年!

  那是唐天宝十二年(753)秋,宣城长史、李白从弟李昭去信邀请李白,在信中写道:“宣州自古名邑上郡,星分牛斗,地控荆吴,为天下之心腹,实江左之奥壤”,并道:登上谢眺楼“城廓皆在掌中,山川尽入眼目。北望敬亭崛起于川原之中……临风怀谢之章,舍兄其谁哉”。李白作《赠从弟宣城长史昭》《宣州长史弟昭赠余琴溪中双舞鹤诗以言志》,表达兴奋感激之情,欣然南下,赴亲情之约、山水之约、诗友之约。

  自公元753年至公元762年李白病逝,江南十年,其中有5年左右李白是生活在宣城县,并住在敬亭山下。李白七上敬亭山,仅在宣城一带留下的诗作就有四五十篇,记录了他与一批志同道合的文友们的交往与感悟,与这片远离朝廷的青山秀水之间的心灵共鸣。“相看两不厌,只有敬亭山”。

  另一方面,他却入世之心不死。一场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,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,照出了全社会的众生相。李白作为一个始终对现实有着远大祈求的人,壮志不休,出山为人做慕僚,兵败被流放,差一点被杀头,到最后暮年之时仍念念不忘从军入幕,却因得病中途而返,投靠时任当涂县令的族叔李阳冰,并于病中将一生诗作托付李阳冰编集作序。那是诗人去世前的一年。折腾哦,一辈子折腾的李白。不折腾,不自在。

  最后一年,即唐宝应元年(公元762年),沉疴日亟的李白寓居城南龙山,写下《笑歌行》、《悲歌行》、《九日龙山饮》、《九月十日即事》诸诗,自叹“大鹏飞兮振入裔,中天摧兮力不济”,抒发“垂暮之年,益感报国无日,壮志难酬”的无限感伤。

  那一年的冬天,当涂县的山谷特别的冷,李白赋《临路歌》而逝,殡于当龙山东麓。李白留下二个孙女在宣州当涂县。五十五年后,宣歙观察使范传正,将李白墓迁至青山之阳。李白墓园现位于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太白镇太白村谷家自然村,占地约150亩,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
  癸卯年之秋,我独自背上行囊重走李白在安徽的足迹,首选当涂县李白墓和宣城敬亭山。第一天在李白墓园逗留3个小时,第二天再登敬亭山逗留7个小时,近距离深度感受诗人生前最后十年尤其是最后一年的生命时光,相比书本上的阅读更多了一层直接认识。

  中午时分,37度高温。我在李白墓前的太白祠后门的门台上,静坐了一个钟头,沿墓冢走了一圈又一圈,最后一圈是沿顺时针方向,意味着顺风顺水。遗憾没有带酒,遂以茶带酒,恭敬地倒了6小杯。墓园前摆满的数百个酒瓶散发出来的千年酒香,恐怕早已将熟睡的酒仙熏醒了吧。

  在太白草堂的一角,我看出了建园者的用意和倾向:诗人在病榻之前,两位友人(或亲人)和一位书童(或晚辈),在和诗人作最后的告别。这也说明了建园者对于李白之死的说法,是主张病故于床榻之上的,而不是酒后掉入捞月的水中。又见到一个谷姓的守墓人,他们祖上与李白系好友,出地建墓,守护至今。复购得李白画像拓片一幅、题有李白《将进酒》的诗扇一把,归藏故乡励志馆,永存留念。

  而到了敬亭山,一早6点赶到山下,服务区8点上班,把门人看我心诚,便让我先行入园,没有买票,中午11时前后在揽胜亭,约一个小时一气写下1500言的《游敬亭山记》,广为宣传此山,算是抵上门票的账了。

  李白世称谪仙,主要生活在大唐开元、天宝时代,一生经历了供奉翰林、赐金还山、安史之乱、永王东巡、长流夜郎等变故,他无疑是那个时代最有才华的人之一,却也是那个时代最不得志的人之一,他是时代的产出,也是时代的牺牲品。如果放在千余年后的今天,像李白、杜甫等一批怀才不遇的大诗人、大文人、大才子,政治上实现不了什么抱负,还归民间,借助网络也可以成为超级大网红,至少可以保证其晚年生活上的不再贫困。李白生对了时代,却生错了家庭,生错了性情,也一再选错了奋斗的路径。其成于豪情和才华,却误于环境和性情,悲乎哉。(李旭,2023年8月15日归来古庐州有感随记)

  附:《游敬亭山记》(李旭)

  仰诗仙,慕李白,癸卯初秋,自古庐州经当涂李白墓至古宣州。晨六时自敬亭山东大门入,独游敬亭山。

  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。是山也,最高峰不过三百二十四米。自谢灵运、谢朓“二谢”任职宣州太守,李白慕南朝齐时诗人谢朓山水之诗,复又经从弟李昭邀请,最后十年客居宣州,居于敬亭山下,水阳江畔。

  李白居宣州十年,交游甚广,作诗四五十首,尤以《独坐敬亭山》名世。山口有启功书法抄题此诗。

  过玉真公主像,观石涛纪念馆,直奔太白独坐楼。

  太白独坐楼一楼有李白巨木卧雕像,二楼有若干木刻李白诗,三楼有宣州古建缩微复制(含李白故居),四楼讲述李白在宣州的交际圈,浓缩诗人在宣州十载的足迹。立四楼东北角,凉风习习,顿消一身汗意。

  敬亭敬亭,山如其名,亭亭伫立,井然有序。集贤亭、揽胜亭,望江亭等十几二十几亭,亭亭相接,一亭一故事,已分不清到底那一处是当年李白曾独坐之迹。十时三刻许,在揽胜亭小憩,将湿漉漉的毛巾拧出半碗汗水,洒满一地,水印恰是一个大大的“敬”字。适逢古庐州康老师发来上周托之弹录之《故乡游子》钢琴伴奏,连听两遍,婉转而悠扬,伴随又一阵凉风,彻解半夏暑意。

  一座城,一座山,一条江,一群人,三百多文人,一千四百多首诗,敬亭山真无愧是“江南诗山”。

  敬亭山,因1200多年前李白“相看两不厌,只有敬亭山”的诗句闻名于世,故敬亭上又是李白山,太白山,独坐山,独酌山,独步山,独吟山,独行山,一个“独”字,说不完的“敬”意,看不尽的诗亭。检索李白遗存的900多首作品发现,整个文集出现“独”字139次,如独宿、独有、独立、独往、独漉……

  敬亭山,一山六十余峰,山山有诗,树树有情,道道有名人足迹。人与山共融,诗与酒共饮,群山比绿,高云竞秀,千年水阳江水弯弯曲曲流经山下。流过了东晋谢灵运时代,流过南朝谢朓时代,流过大唐李白时代,更流过了一代天才诗人的晚年寂寞。

  山皆有灵,因人而名。未来百年千年,仍会有成千上万的诗粉们前来。千四百步,千四百诗,一步一句,五步一吟,诗山名山,连山上鸣叫不已的鸟蝉都快会吟诗了。

  背上一身的诗,背上一身的汗,下山。排去世俗的毒。太白楼台,独坐;下山路陡,望断。太白楼,风乍起,凉他千百个秋。未遇谢宣城,犹识太白翁。秋来凉风起,林密向深去。李白今安在,独闲敬亭山。宣州无李白,沽酒与何人?

  下山途中,嘴里反复念叨着诗仙的二十字绝句:“众鸟高飞尽,孤云独去闲。相看两不厌,只有敬亭山。”回顾着诗人极其不平坦的一生。

  李白此诗《独坐敬亭山》,作于唐天宝十二载(753年),距今1270年矣。李白一生七游宣州,下次再带上夫人和一双儿女重游。敬亭山,值得再来。(2023.8.13,周日,上午10:45-11:30,记于安徽宣城敬亭山上揽胜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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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 中安在线  编辑: 刘晓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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