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前的《无为州》杂剧及其它

　　1926年，年仅21岁的卢冀野创作完成五部单折杂剧，合称《饮虹五种》。这五部杂剧中有一部与我们无为有关，即《无为州》。卢前（1905-1951），字冀野，江苏南京人，曲学大师吴梅三大弟子之一，身兼文学和戏剧史论家、散曲作家、剧作家、诗人多重身份。

　　《无为州》杂剧取材于冯煦撰写的《蒋绍由先生传》。冯煦（1842-1927）字梦华，号蒿庵，江苏金坛人。光绪十二年（1886）进士，授翰林院编修，历官安徽凤阳府知府、四川按察使和安徽巡抚等职。冯煦与蒋绍由不仅是上下级关系，也是相交四十余年的挚友。通过冯煦的《蒋绍由先生传》和近代词人邓嘉缜所撰的《蒋绍由墓志铭》，我们略可知蒋绍由的一生。

　　蒋绍由（1847-1904），名师辙，绍由是他的字，晚号遁庵，江苏上元（今属南京）人。生于仕宦之家，父亲蒋永龄曾任山东沾化知县，有循绩。蒋绍由自幼聪慧，颇有文才，与兄长并称“江东二蒋”。光绪十七年（1891）举顺天乡试副榜后入仕，曾先后在安徽寿县、凤阳、桐城等地为官，凡到一处必革除弊端，颇有政声。光绪二十九年（1903），授无为州知州。蒋绍由到无为后，夙兴夜寐，勤政爱民，廉洁奉公，人称“蒋青天”。《蒋绍由先生传》中说：“无为民朴号易治，君（蒋绍由）之上官也，重门洞开，力祛弊薮，偌佐贰之受词、吏胥之点签、差役之买票（”受词“”点签“”买票“皆衙门贪官污吏勒索百姓钱财巧立的名目），既一一绝其萌矣。其勘案也，减舆从，罢供张。其鞫狱也，省羁累刑责，日坐堂皇，常至丙夜。饥不暇食，劳不暇休……”可惜天不假年，蒋绍由上任无为仅仅七月便病逝了。蒋绍由逝世，无为百姓如丧考妣，自发地穿上素服祭奠。《蒋绍由墓志铭》中记载：“民为巷哭罢市，建祠、树碑。丧归，奠送至数十百里。”

　　卢前和蒋绍由都是现在的南京人。卢前生于显赫的南京世家，其曾祖、祖父都是晚清官员，应与蒋绍由有一定的交往，所以卢前大约从小便知晓蒋绍由其人其事。那么卢前为什么会创作《无为州》杂剧呢？吴梅在《<饮虹五种>序》中说：“《无为州》纪述循良之绩，于家国政俗，隐寓悲喟，已非率尔操觚之作。”《无为州》杂剧正目为《无为州蒋令甘棠》，“甘棠”出自《诗经·召南·甘棠》，此诗借甘棠树颂扬召公的德政，后世因用“甘棠”称颂地方官吏之有惠政于民者（《辞海》）。卢前创作《无为州》，歌颂循吏蒋绍由，实则是在讽刺官吏的贪污腐化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，是在喟叹社会政治的腐朽，是借古讽今揭露社会现实的“社会问题剧。”

　　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份日刊画报《图画日报》在1910年刊登一则名为《无为州牧如此昏庸》的新闻，其文曰：“含山县贡生王锡藩侨居无为州，已二十余年。突于四月初九日，被该城地棍侯承焘、劣商蒋家应等挟嫌揑告。不俟差传，即贿通巡警，拥入王宅，将该贡生横拖倒拽，扭至公堂。该州牧轻听人言，旋即坐堂，不由置喙，亲自下堂，将该生戒责数百下。收押马快班房，复被私刑锁铐，勒去洋二百元。目下该州牧意欲开释，恐致未便，欲办又无证据。遂出示招告，并许密函投递。迄今半月，无一人呈控。闻该贡生已上控，求请昭雪。未知将来如何结局也。”如此昏庸的无为州牧，文中未提及姓名，查《芜湖通史（江北部分）》，宣统二年（1910）无为知州名为岑郊麟，不知是否是此人。由此联想到《无为州》杂剧中亭吏的念白：“从前俺每那二位大老爷，一个叫王日昌，日昌日昌，百姓都吃糠；还有一个叫做李文秀，文秀文秀，多福多寿，做官才一年，百姓个个瘦。”晚清官吏之腐朽可见一斑。

　　蒋绍由是晚清难得的廉吏、循吏，虽然在无为仅为官七月，但无为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。

　　陈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