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早,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,他说计划着到城里逛逛,给母亲买点礼物。我问他怎想起来买礼物了,他在电话那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,明天就是七夕了,你妈还没有过过这个节日呢。我恍然大悟,便跟他逗趣:“您也跟着赶时髦啦!”父亲呵呵地笑着,一再嘱咐我千万别跟母亲透露消息。我心想:这老头儿真浪漫,还要整个惊喜呢。
父亲挂了电话就赶来了,他说想让我陪着他给母亲选礼物,自己一个大男人,不知道七夕节该买什么礼物合适。我正好有空,就陪着父亲去了小城的商场。我们来来回回转了几圈,都没有父亲中意的礼物。忽然,有对小情侣抱着一大束花从旁边经过,父亲的视线刹那间被吸引了过去,目不转睛地看着。良久,他才回过神,斩钉截铁地说,闺女,咱们去花店,给你妈买花去!
来到花店,父亲看看这个,嗅嗅那个,像个孩童走进了玩具店般兴奋。挑选良久,父亲终于选了一大束玫瑰花,一问价格,两百多。让我颇意外的是,买双袜子都要砍价的父亲竟没有半分含糊,很爽快地掏钱付款。我要扫码付款,父亲执意不肯,说是他买的才有意义。听他这么说,我只得作罢。
我开车送父亲回老家,一路上他把花捧在怀里,小心翼翼。即使我跟他讲,可以放在座位上,我开车会小心的,他仍是不放心。我很好奇,一向木讷的父亲怎么会送花呢?父亲看出了我的疑惑,讲起了他跟母亲的爱情故事。父亲年轻时家里很穷,几间茅屋摇摇欲坠,即便是到了婚嫁年纪,也没有人前来提亲。祖母倒是托了几个媒人,但人家女方一看家庭条件,都婉言拒绝了。唯有母亲,不嫌父亲贫寒,不顾家人反对非要嫁给他。当时,旁人定亲都是要买新衣服鞋子的,父亲买不起,母亲就说,你送我束花就当定亲礼了。于是父亲就地里采了一大捆五颜六色花,把母亲娶进了家门。
父亲说,这一辈子母亲跟着他吃了不少苦,现在日子好了,他要把那些年的亏欠补回来,从一束玫瑰开始。
到了家里,母亲正在做饭,锅里煮的都是父亲爱吃的菜。看见父亲捧着的玫瑰,她以为自己眼花了,揉揉眼,千真万确是一束玫瑰花呀。父亲双手将花递给母亲,郑重其事地说:“老婆子,七夕节快乐!”母亲看看父亲,又看看花,便笑了起来。笑着笑着,她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,父亲忙给她揩泪,说:“你别心疼,没花多少钱,不信你问闺女。”母亲破涕为笑,说:“我才没有心疼钱。”
我提议给他们拍张照片,父亲揽着母亲,母亲抱着象征着爱情的玫瑰。我喊一二三,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,四目相对,满眼柔情,时光仿佛静止了,父母就这样彼此温暖,地老天荒。